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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y-genius.com | 04. 09. 2013 | Editor: Claudia Leng | [A A A] |
但六月很快就忘了這個問題。因為五月真的看見了蛇。六月從五月的臉色上看到,這次姐不是騙他。五月既迅速又從容地移到六月身邊,把六月抱在懷里,使勁抓著六月的手,然后用嘴指給六月看身邊的草叢。六月就看見了一個圓。姐弟二人用手商量著如何辦。六月說,我們的手腕上不是綁了花繩兒了嗎,我們不是吃過供過的花饃饃了嗎?五月說,娘不是說只要你不傷它它就不會傷你嗎?六月說,娘不是說真正的蛇在人的心里嗎?難道草叢就是人的心?或者說人的心就是草叢?五月說,人心里的那是毒蛇,說不定眼前的這條不是毒蛇呢。這樣說著時,六月的身子激靈了一下,接著,他的小肚那兒就熱起來。五月瞥了一眼六月。六月的臉上全是蛇。
就在這時,那圓開始轉了,很慢,又很快。當他們終于斷定,它是越轉越遠時,五月和六月從對方身上,聞到了一種香味,一種要比香包上的那種香味還要香一百倍的香味。直到那圓轉到他們認為的安全地帶,五月和六月的目光相碰,然后變成了水,在兩個地方流淌,一處是手心,一處是六月的褲管。
娘教五月如何用針,如何戴頂針。五月第一次體會到了用頂針往布里頂針的快樂,把針穿過布的快樂,把兩片布連成一片的快樂。五月縫時,六月趴在炕上看。真是奇怪,這么細的一個針,屁股上還有一個眼兒,能夠穿過去線,那線在針的帶領下,能夠穿過去布,那布經線那么一繞一繞,就連了起來,最后變成娘說的“心”。有意思。手就癢了。就向姐要針線。拿我也試試嘛。娘說,男孩子不能拿針的。六月問,為啥?娘笑著說,男孩子要拿大針呢。六月問,啥叫大針?娘說,等你長大就知道了。六月復又躺在炕上,在心里描繪那個大針。有多大呢?五月戴的是娘的頂針,有些大,晃晃蕩蕩的,針就不防滑脫,頂到肉里去,血就流出來。五月疼得齜牙咧嘴。六月急著給她找布包。娘卻沒事一樣。娘說,這一開始,就得流些血。六月就覺得娘有些不近人情。再看娘手中的針,簡直就像是她干兒子一樣聽話。它在娘手里怎么就那么服帖呢?
山頂就要到了,五月和六月從未有過地感覺到“大家”的美好。每一個人看上去都是那么可愛。即使是那些平時他們憎惡得瞅都不愿意瞅一眼的人。六月給五月說了自己的這一發(fā)現,六月悄悄說,我咋現在就看著德成不憎惡呢。五月悄悄地說,我也是。
噢噢,噢噢,你看六月像不像一個新女婿。德成說。大家說,像極了。德成說,還領著一個新媳婦呢,脖子里還掛著紅呢。六月有些羞,又有些氣,卻沒有發(fā)火。五月說,我們剛才看見蛇了。地生說,真的?六月自豪地說,當然是真的。地生說,別吹牛了,如果真看見,早尿褲襠了。六月的臉就紅了。五月護短說,你才尿褲襠呢,如果是你,說不定都嚇死了。地生說,如果是我,我就把它抓了燒著吃。五月說,吹老牛。地生說,不信你找一個來試試啊。白云說,閉上你的臭嘴,我奶奶說,蛇可靈呢,它能聽見呢。我奶奶還說,蛇是不咬善門中的人的。地生問,啥叫善門中的人?白云說,就是一輩子做好事的人家,還不吃肉,不吃有臭味的東西。白云接著說,我奶奶說,那時村子里發(fā)生蛇患,人們晚上想方設法關緊門窗,蛇也常常鉆到被窩里,有許多人都被蛇咬死。唯獨李善人每晚開著門睡大覺,蛇卻從來不去找他。六月說,真的?我奶奶說,千真萬確,說著,白云上前拿起六月的香包看。
喜歡就送你吧。六月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么大方的一句話。白云驚訝地看著六月,就像是發(fā)現太陽從西邊出來了。六月接著說,喜歡就送給你。白云說,真的?五月咳嗽了幾聲。不想六月還是說,真的。說著拿下來給白云。白云遲疑著接過,有點擔當不起的樣子,又有點不相信這是真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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